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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嗑瓜子说起
http://www.100md.com 1995年7月1日 《祝您健康》 1995年第7期
     五十年代我在山东博山,与一位东北籍的小伙子同住。他告诉我,他不会嗑酱油瓜子。只是捞上一把往嘴里塞,随之咀嚼起来。我称这种吃法为“一锅煮”。他吃到的只是瓜肉汁,因为拌着碎壳的瓜肉是无法咽下的。其实,并非东北人个个不擅此道,我只是碰巧碰上这一位豪放有余、细腻不足的青年。与之有着强烈对比的是丰子恺在《吃瓜子》中的苏州女子:“她们用兰花似的手指摘住瓜子的圆端,把瓜子垂直地塞在门牙中间,而用门牙去咬它的尖端。‘的、的’两响,两瓣壳的尖头便向左右绽裂。然后那手敏捷地转个方向,同时头也帮着微微一侧,使瓜子水平地放在门牙口,用上下两门牙把两瓣壳分别拨开,咬住了瓜子内的尖端而抽它出来吃。”这位既善书法又擅长漫画的散文作家不但认为那嗑瓜子的“的、的”声清脆好听,连那手和头转侧的姿态也说成“窈窕得很”,还“妩媚动人”哩!

    我常吃早茶,上海酒家供应的多为粤点,如叉烧包、芋头角、成水角、萝卜糕、虾肉烧卖和糯米鸡等。通常,要吃饱,至少得点上五六种,因为它们是微型的——连粽子也时兴迷你型,那包子、烧卖和蒸饺全由小小的蒸笼装着。这样做,是为了让吃客多消费。也为了让他们多品尝几种美点——要是粽子都如嘉兴所做的那般大小,吃上一只就无法吃别的了。我去扬州旅游,在富春茶社吃过早茶,当地的工薪阶层选择的是价廉物美的套点,一笼有四种八件,件件都不小,但胃口好的,能吃光。我选择的是十元一套,共八种八件,件件都小,吃光了刚饱,这似是受粤点的影响。由此可见,扬州位于长江以北,那大笼点心呈现出北方的粗犷;但它又接近江南。那小件点心体现了南方的精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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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到西安必定要品尝一下羊肉泡馍,它被称为“陕西第一碗”,知名度堪与天津“狗不理”相比。令人感兴趣的是那只盛汤的碗,有小脸盆般大,那是何等的气派!这使人想起它曾是汉唐帝国的京都,有人这样形容:“这小小的饮食风俗里响起的是悠扬的沙漠驼铃,飘来的是千年的古刹钟声……”再来对照一下杭州的情况,最近我购得清代杭州人范述祖所著《杭俗遗风》,书中写到“天竺饭”,说是灵隐山门内的饭店最有名的当推“陈三房”,所卖的饭,每碗四文,能吃的只一口就吃光。作者去吃过,一顿吃去十六碗。可想而知,这碗有多大。有位现代作家,以前刚到过南方,笑话过南方的碗太小。跟个土豆似的盛不了二两米,一顿饭要装六七回米饭。而北方的碗,大大的像个小盆,那多气派。

    北方汉子身体结实,牙也好使。我认识一位陕西人,他久居上海,八九年前,常为了练牙齿,特意去远处找山东人做的硬羌饼,因为上海人多不爱吃,咬起来太费劲。现在这种饼已绝迹,只有那种上面有芝麻的软羌饼尚有得买。南方馄饨北方饺,北方人吃馄饨不能果腹,南方人吃饺子只是“逢场作戏”——那馄饨咬几口即能下肚,吃饺子没那么顺当。有一种皱纱馄饨,皮子极薄,是典型的江南小吃,小巧玲珑得有如苏州绣花娘。让北方大汉来吃。一口准能吞下三五只!山西的刀削面挺筋道,友人之妻是常州人。因为曾向北方人学过刀削面,所以会制作这种略似南方面疙瘩的面食。有一天。友人请了两位客人吃刀削面,其中一位是宁波人,吃了半碗就搁下了,说是“牙齿太辛苦”!

    人的体格、性格受着地域的影响,所以南方人不同于北方人,也包括饮食习惯与爱好。把它们作一比较是很有趣的,确是茶余饭后的好话题。这里边没有高下之分,所以没必要说谁优谁劣。, 百拇医药(白忠懋)